《一厘米国境线》封面。广西教育出版社供图
天池山哨所管辖的八公里国境线,在比例尺为一比五十万的军事地图上只有一厘米左右。哨所的哨员们几十年如一日戍边保疆,在辖区连一只蚂蚁都别想逃出他们的手掌心。80后青年作家侯珏历时两年创作的长篇小说《一厘米国境线》(广西教育出版社2020年2月出版),以现实主义文学精神,真实地展示了南国边境的亚热带地理风貌,哨所民兵艰苦卓绝的工作生活,塑造了哨长零志勇守土有责、无私无畏,具有家国情怀的英雄形象。笔者读过许多解放军战士风雪哨所守边卡的故事,感到与之不同的是,这部作品专门写南方国门哨所民兵哨员,在题材上有一个突破。
真善美是检验文学作品的社会意义和艺术价值的美学标准。大凡一部好的文学作品,都离不开真善美。而真,即作品的真实性,是善和美的底色和前提,是构成作品审美价值的基础。作品的价值和意义,首先在于给人真的认知,才可能谈到善的感受和美的印象。文学作品艺术的真实来自生活的真实,好作品是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统一。小说《一厘米国境线》源于作者在广西边境地区长时间的生活体验,是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触摸。小说的“写真”,并不是照相机式的浮光掠影,而是既有流动的生活现象,又有对现实生活的解剖和升华。
美丽神奇的南方边境线。地处亚热带和喀斯特地貌的南方边境,地形复杂,气候多变。此地山峦起伏,沟壑纵横,森林茂密,灌木丛生。作品对边境地带的风景纵深,近景、中景、远景;景色变化,一年四季,一天早晚,晴雨云雾,作了或朴实无华,或色彩斑斓的描绘,彰显了作者不凡的散文功力。“远山像头强壮的水牛,拱着脊背前行。一群小牛跟在它后面,步调一致,坚实有力。天空像一面蒙着水雾的玻璃,又像焦距不准的镜头,随着温度的变化与时间的旋转,逐渐露出清晰的质地。那些洁白如棉的午后之云此时尚在地表孕育,由江河湖海蒸发的水汽,由绿色植物毛孔散发的水汽,正在交汇聚集,以风的形式掠过万物的身体并带着万物的气息,向万米高空涌去。”比喻形象,静中有动,令人心旷神怡。
登高望远的边防哨所。天池山是方圆百里的最高峰,哨所位于它的顶部。哨所执勤的民兵,身份是农民,由于不是部队的战士,所以不叫哨兵,而俗称为“哨员”。南方哨所,雷鸣电闪,狂风暴雨,是家常便饭。难熬的是漫长的夏天,暑天酷热,放哨巡山被太阳晒得全身灼热,回到宿舍还是闷热,热浪几乎无法逃避。好心人送给哨所一群鸽子养育,结果一只只被活活热死。还有比炎热气候更难耐的是生活的寂寞,五六个小伙子,年轻气盛,生龙活虎,却远离闹市和家庭,只能与7号(本地狗)和八戒(小野猪)为伍。哨员们在艰苦的条件下,驻守祖国南大门,出色地完成了保卫边界、护林防火、保护生态、打击走私的任务。正如本书所言:“他就像沉默的山脊日夜经受风雨洗礼,”戍边人的匹夫之志坚如磐石。作品字里行间,透露出作者对底层民众和草根精神的敬畏和挚爱。
捍卫国门的边陲硬汉形象。零志勇是小说的主人公。全书一条主线,遵循零志勇的成长经历、戍边生涯而展开。他以忠诚于祖国的赤子之心,从哨员、副哨长到哨长,数十年如一日,战斗在高山哨所,奔走于深山林莽。他以高度的政治站位和政治定力,保卫祖国每一寸土地;以金睛火眼识破偷渡分子的阴谋诡计,阻断走私暗道;以为人民利益不惜赴汤蹈火的勇气和担当,面对利斧和油锯,挺身而出,制止了偷盗珍稀树木的违法行为。他当哨长期间,团结辖区各族群众,带领哨所团队,维护了这块土地的一方平安。当他人到中年、身带伤痛之时,组织上为了照顾这位劳苦功高的老哨长,安排他转为镇人武部干部,他却说服家人和亲友,坚持工作在哨所的岗位上。作品并没有理想主义地把他描绘成一个超级英雄。他家庭生活困难,母亲因病早逝,父亲战争年代头部受过重伤而留下残疾,女儿在村里分娩因条件太差出大碍,弟弟牺牲后侄儿外出打工出车祸,诸多问题困扰着他。他不能不面对这些人世间的烦恼和负面的影响。他是侠骨柔情的人物,一方面大义凛然,坚持原则;另一方面关心哨员,体恤妻女,孝顺长辈。有时在不违背法纪公德的前提下,不得不为亲友同伴办一点违心的事。作者以平民视角和草根情结,写出了平凡中的不平凡,给我们塑造了一个平凡而伟大的英雄形象,英雄中的“这一个”。
当然,作为一部长篇小说,内容略显单薄,结构较为单一,主要人物除零志勇及其夫人七娲外性格不够丰满,故事性、观赏性有点不足,但瑕不掩瑜。
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辨骚》中说:“酌奇而不失其真,玩华而不坠其实。”小说从不同的角度反复描写被誉为英雄树的南国木棉树。它不畏暴风骤雨、烈日暴晒而挺立在漫漫边境线上,是以零志勇为代表的哨员以顽强的斗志坚守边防要冲的象征。这部小说以诗意的抒情笔调高扬爱国主义的主旋律,是南疆壮族等各族人民稳定边关保护生态兴边富民的凯歌,是新时代平凡而伟大的民族英雄人物的写真纪实。
(陈学璞,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广西壮族自治区党校二级教授、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、广西优秀专家,广西写作学会和广西中国—东盟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。)